年的12月8日的早上,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在上海市公安局奉贤分局金海派出所响起。民警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一位老人的声音传来:“喂,是公安局嘛?我们的桥丢了,你们看过来看看吧。”
如果不是电话那头是一位老人家的声音,民警一定还以为这是那家孩子的恶作剧。在得知具体报案内容后,民警瞬间不淡定了。据报案人说:上海市奉贤区南桥镇一座刚刚被国家评为不可移动文物的百年古桥丢了。
那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座古桥究竟是如何丢的呢?又是谁把古桥弄走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百年古桥,神奇丢失
接到报案之后,金海派出所副所长阮纪龙和所内民警前往案发地奉贤区南桥镇陈谊村调查。在到达案发地后,阮纪龙见到报案人谢楚权,谢楚全说道:“丢失的这座桥叫做丰乐桥,是一座横跨竹泣港河流的石板大桥。”
看着案发现场,四根光秃秃的桥墩,阮纪龙终于可以确定,这桩“石桥丢失案”是真实存在的。根据谢楚全的介绍,阮纪龙了解到丰乐桥是一座长17.5米,宽1.2米的平凉桥,桥面是由16块花岗岩组建而成,丰乐桥建成于清朝末年光绪时期,时至今日已经是一座百年大桥,在前不久的第三届全国文物普查活动中,丰乐桥刚刚被定性为“不可以移动的”文物。
面对这起“古桥丢失案”,上海市公安局高度重视,并组建了一只以金海派出所为首的重案组专门负责侦破此案。报案人谢楚全是奉贤区南桥镇社区服务站的文物管理员,平日里的主要工作是巡视辖区内的地面文物管理情况。
年12月8日,谢楚全按照惯例巡视辖区内的文物,可是刚到陈谊村就发现已经屹立百年的丰乐桥不见了,刚开始谢楚全自己也不相信这座大桥能够消失,只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路,可是随着谢楚全沿着河道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丰乐桥,无奈之下,只能向公安机关报案。
对于“石桥的丢失”,在重案组刚刚成立后,就有组员提出疑问:“会不会是石桥风化严重倒塌了”或者是“有关部门为保护文物,把桥体拆解走了”对于这两种疑问,谢楚全都作出一一解答。
首先这桥是不可移动的文物,所以基本上不会有部门会拆解桥体,而且如果桥体被拆,也会提前跟南桥镇社区打声招呼,不可能不声不吭的把桥拆走。
其次石桥经历百年不倒,上次巡视石桥还是三个月前,不可能短短三个月石桥就风化倒塌了。再加上如今的竹泣港河面已经干涸,就算石桥倒塌,桥体也只会掉落在原地啊。
听着谢楚全的话,阮纪龙可以确认这次的“石桥丢失案”很大的可能是被偷盗走的,因为在一般人的眼中,这座桥虽然是文物,但是没有太大使用价值,不过在一些有目的偷盗者眼里,这具古桥可是价值斐然。
阮纪龙首先怀疑的是附近的度假村和娱乐场所,由于近几年,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许多度假村和室外娱乐场所都会搭建小桥流水造型的环境,吸引招揽客户。
所以石桥的丢失,有很大可能被不法分子拆除后,卖给周边的度假村和室外娱乐场所,带着疑问阮纪龙派出大量警员对辖区内的度假村和娱乐场所展开调查,在调查过程中,一位度假村老板说:“警官,我们虽然也布景,但是就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便拆毁石桥拿回来用啊。”通过调查发现,确实如这位老板所说,度假村和娱乐场所并没有出现疑似石桥的东西。
阮纪龙开始怀疑调查方向是不是错了,按照谢楚权介绍,石桥在9月份还存在,那么犯罪分子的作案期间就在9月8日在12月8日之间。
在重案组中,一位年轻警员的一句话引起了阮纪龙的注意“这群小偷是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拆桥的,要知道这可是一座桥,可不是什么小物件,就算拆下来没有东西也运不走啊”,听到这句话,阮纪龙感叹:是啊,这可是一座石桥,普通的工具完全无法做到拆桥后的运输工作,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应该转移到追查拆桥后的运输工具上。
阮纪龙认为,犯罪分子在拆除丰乐桥后,竹泣港已经干涸的情况下,水路运输是完全行不通的,那么剩下的就是陆上运输,恰巧附近正在建设的新小区有两只施工队,这两只施工队分别在桥的两岸,而且施工队里有着吊车、运土车等多种工具,完全可以实现拆桥之后迅速转运赃物的工作。
于是办案民警开始了对两只施工队进行排查,通过民警的排查可以初步排除施工队盗取古桥的可能性。因为施工队每天的车辆进出,都是工厂大门的摄像头和大门看守的文字记录的,所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拆下来的桥运走,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工地工期紧张,工地的设备使用都是受到监管的,这就更加坐实了施工队无法盗取古桥。
毕竟盗取古桥这件事,绝不是一两个人,一辆小面包车就能解决的,而工地里面十几名工人和携带一批设备拆除一座石桥,十六块花岗岩的石板,再开车运送出去,过程中还要一点痕迹不留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整个施工队集体作案。
绝望之际,再现贼影
案件陷入僵持阶段,重案组的民警只能把希望寄存于“丰乐桥”附近的路口监控和寻找目击证人。办案民警一分为二,一部分前往丰乐桥附近的商店、路口寻找监控录像,另一部分民警通过走访辖区内的社区和公共场所寻找打听是否有人目击过,“丰乐桥”的被拆过程。
寻找监控摄像头的民警很快发现,监控路线一般只能保存一个月内的录像,一个月之前的都已经被覆盖。而12月8日到11月8日之间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走访社区的民警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当民警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您是否见过或者听到谁说过丰乐桥被拆的事情”得到的答复一般都是“没有”、“不知道”、“没见过”。
就在所有办案民警彻底陷入绝望之际,一位群众在被民警问到是否见过丰乐桥被拆的事情时,给出了不一样的答复。
附近社区的一名姓钱的先生称:“丰乐桥?是哪个在竹泣港上面的那座石桥吗?我见过啊”
据钱先生回忆,在九月中旬,有一天早上我起早去散步,看见有十几个人带着施工帽在桥上施工呢,那时候我还奇怪这群人大早上也不嫌冷,天刚亮就开始干活了,后来我看他们把桥板拆了都用大卡车拉走了。当时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我以为是施工队施工呢,也没太在意。”
当被问及是否看清大卡车牌号的时候,钱先生挠了挠头,沉思道:“让我想想,好像是一辆本地车、车牌号是”根据钱先生的线索,警方迅速锁定上海市宝山区物流公司旗下的有一辆车和钱先生所说的一模一样。
当警方来到物流公司之后,刚好得知,这辆车前段两个月曾被车主开走拉过一趟私活,并且在这里警方获取了车主的姓名和联系电话。
在重案组找到车主后,车主对拉过石桥的行为供认不讳,不过对于盗取石桥的行为拒不承认,据车主讲:“这石桥是一个叫洪斌的安徽人找我拉的,而且在拉之前我也不知道这是文物啊。”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当“洪斌”这个名字出现后,重案组的警员就知道距离事情真相大白不远了。据警方调查,这个叫“洪斌”的安徽人,是一位石料商人,目前在苏州横泾开了一家石料店,平日里主要的工作就是收购石材然后转卖给有需要的人。
但是一个苏州人为怎么会知道上海奉贤区南桥镇陈谊村刚好有座石桥呢?对此警方表示怀疑。
年12月20日,重案组和横泾警方携手,在石料店内对洪斌实施抓捕。当警方初次询问洪斌是否有拆过“丰乐桥”的时候,洪斌眼神闪烁,但是对于自己拆桥的行为拒不承认。当警方告知已经获得“洪斌”拆桥的人证和物证后,洪斌慌忙承认自己的罪行,并愿意主动交代作案过程。
据洪斌陈述:他是在年9月来到上海奉贤的,来上海的主要目的是找一些报废石料,在这个过程中,洪斌无意间认识了一位居住在奉贤区陈谊村的安徽老乡“王胜”。
王胜主动向洪斌打听是做什么,洪斌便把自己是来上海找石料的事情告诉了王胜。在一次喝酒吃饭的过程中,王胜问及如果能帮洪斌弄到石料,洪斌愿意出多少钱,洪斌便知道王胜有了门路。
后来在王胜的带领下,洪斌来到上海市奉贤区陈谊村。王胜知道村子附近有一座荒废的石桥,于是动起了把石桥买人的念头。当王胜把洪斌带到石桥附近观察过后,洪斌得知这是一座公共石桥后,便打了退堂鼓。毕竟私人石桥卖了也就卖了,公家的东西如果被发现,那是要坐牢的。
当洪斌拒绝王胜的提议后,王胜已经被钱财迷了心智,主动向洪斌打包票,表示自己有关系能拿到这石桥的拆除证明。由于长时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石料,洪斌答应,只要王胜能够拿出石桥拆除证明,自己就愿意花三万块钱买下这些拆除的石料。
随后的几天,王胜通过电线杆上的小广告,花一百五十元做了一份盖有上海市奉贤区文化局公章的假拆桥证明,拿到证明的洪斌将三万块钱一次性交付王胜,并立刻实施了自己的拆桥计划。
他先是雇了一辆吊车,一辆大卡车和十几名工人,统一配搭施工安全帽,伪装成施工队,然后趁清晨人少的开始拆桥,16块花岗岩桥面拆除后,洪斌让卡车司机把这些石料集体运往自己的石料店,等待买主高价卖出。
洪斌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等去,没等到买主反倒是把警察等上了门,当警察抓捕到洪斌时,消失数月的丰乐桥桥板再次重见天日,不过在拆除过程中,有多块桥板已经被损坏。
年12月23日,洪斌的拆桥同伙王胜也在警方的严密部署下落网,对于卖桥、造假、拆桥等行为王胜供认不讳。之后警方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对洪斌和王胜二人依法提出诉讼,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法官宣判依法判处王胜有期徒刑十年,判处洪斌有期徒刑十一年。
虽然“石桥丢失案”告一段落,犯罪分子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丰乐桥”的重建之日仍旧遥遥无期,即使经过专家的修复已经无法还原、原本丰乐桥的古朴,端庄。
经过这次案件也让警方发现了这条古桥盗取产业链正在缓缓形成,在经济快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中,拥有丰富历史底蕴和文化基础的古桥也成为一些不法之徒获取钱财的手段。“古桥买卖”开始在暗中里崛起,让更多古桥文物保护者对古桥文物的保护工作更加重视,也让广大人民群众对古桥文物的价值和稀有有了新的了解。